他就算有心也劝不了大人,何况看食客与掌柜的态度,大人约莫扮得是黑脸,且是颇为嚣张的那种,如此他更不可能劝动大人。
综上所述,这食客十之八九是在试探靳元到底是不是与雇主离心,以及他对于一些怪事是否有所了解。
思绪不过一瞬,靳元冷笑一声,回应:“别和我说,去找那忠仆去,我可没那么多好心替她们着想。”
“这……”食客面露难色,踌躇两息说,“我就是一时好心,倒也……那个,你不想知道远善县或者其他地方有什么怪事吗?兴许很危险,你看……”
听到这儿,靳元明白了他的意思,此人是想赚点偏财,拿情报作卖。兴许是被那一两银子引来的。
“多少?”靳元面露鄙夷。
食客尴尬一笑,竖起三根手指。
三两,胃口还不小。靳元自是不会真顺其意,这要是随手按两掏银,他这伪装的身份不遭怀疑才怪。是以靳元只拿出两钱银子,放到自己跟前,语气漫不经心。
“就两钱,说些有用的你就拿走,不说就拉倒。”
食客看看银子又看看兴致索然的靳元,僵硬笑一下,说:“去远善县的路上倒没什么危险,就是远善县有点阴物,没去过的可能沾上……听说,我听说,有个东荷县的行商,卖些小珠子的,到了那儿没两天就无缘无故死了。县令说是突发恶疾,但谁知道呢,去过远善县的,我认识的都说那地方邪门,最好别去。其他,其他地方丢姑娘的多,你雇主媳妇好看,免不得要被抓姑娘的看上。还有……”
他来回游移眼珠,不知是在回想还是在打坏主意。
“还有这里,这几日天发阴,估计快下雨了。天虎力神又要纳妾了,最好赶在下雨前赶紧离开,不然你雇主那媳妇怕是要被掳去。”
天虎力神?又一个邪祟,以及下雨纳妾……看来邪祟纳妾就是镇中怪事的起因,就是不知怎么与丧事联系在一起的,且看外面发丧之人的模样,整一个麻木至极,不见多少哀色。镇中倒确实不见年轻女子,不知那等地方是否也不见。
此外,东荷县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装那具血尸的红漆木箱就来自东荷县。听说东荷县附近正闹着饥荒。
真奇怪,长卫怎么着也是京地,又紧挨秦丰,怎会闹上饥荒呢。户部对此居然毫无作为,相党莫非一点民心都不在乎了?
不,这饥荒很可能不是引子,就是幌子。
难道欲让六部失威信?
如今工部牵扯官商之路,工部尚书蒙赋手上且不干净,工部正处于风口浪尖。
兵部侍郎袁缤出事没几个月,平安镇这边又出了怪事,兵部显异。
刑部在拂烟楼案大失民心,当下被大理寺压得抬不起头。
户部又一向在民事上不怎么上心,今时长卫都出现饥荒不治之象。
吏部更是不必说,多少贪恶官吏打吏部出来。
至于礼部,唐鸿虽死,但他早年私相授受、科考舞弊的黑迹可抹不去,新任尚书钟顼倒是不必担心,然而他手下那三个老侯辅有两个与秦京仕女失节案有牵扯。一旦钟顼出事,礼部侯辅之争顷刻间就能让礼部陷入危机。
越想越觉着幕后黑手谋在六部的可能颇大。靳元心道:须得尽快告知大人才是。
于是他起身向掌柜的说把吃食送到他房中,旋即跟着领路伙计慢悠悠上了楼。
大堂里的人便一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。食客拿了两钱银子到账台付这一餐的账,掌柜的小作调侃:“真有你的,这儿谁都知道的消息卖了两钱银子。这三十文先赊着吧,左右过不了两天你还得馋酒,到时一并清算就是。”
那食客即刻喜笑颜开,连连道谢,随后揣着两钱银子吃花酒去了。
当下的平安镇,约莫唯有花街柳巷的姑娘不惧那天虎力神,只因天虎力神与世间俗人一样,最是看不上风尘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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